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不好妨碍年轻人培养感情, 池夫人自觉退出,最后由清和去送池蘅前往皇宫。
眼睁睁看着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开,这位雍容的美妇人真心体会到‘养大的白菜被白菜拱了’的复杂感受。
将军府离皇宫不远, 池蘅放慢脚步走在逐渐热闹的长街, 身畔是温温柔柔美成一幅画的沈姑娘。
昨日蜻蜓点水的吻闹了池蘅大半宿,好在她年少, 醒来仍旧不改朝气明媚,单从那张俏脸来看, 根本看不出昨夜是如何辗转难眠。
“今天天气真好啊……”
“嗯,还算好, 阳光充足, 春意蓬勃。”
”……“
池蘅挠挠后脑,低头瞅着脚下,忽然不知说何是好。
憋了好半会她问:“姐姐怎么想起来送我呢?”
沈清和眉目淡然,步子迈开走得不紧不慢, 走动之间衣袖翩翩有着将门贵女最好的仪态, 便是盛京城书香世家里出来的嫡女和她比起来都要逊色三分。
她唇瓣微启:“我不放心,不放心你和【榴花宫】那位。”
池小将军茫然地“啊”了一声,缓过来轻声道:“我会守规矩的。”
“最好守规矩, 禁宫不比旁处。”
“婉婉, 休沐日要去尝尝胖婶家的胡辣汤吗?”
她旧事重提, 可见当真将此放在心上列为重中之重的大事。
抬眼望见大气威严的宫门,清和感叹这条路终究太短,她道:“要去。”
池蘅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,明明有很多话说,又不知该说哪句,很想哄她开心, 话到嘴边担心自己罗里吧嗦惹人厌烦,好在宫门口到了。
“我……我进去了?”
柔和的光线下小将军一身绯袍,明朗生动,清和轻点下巴,看着她走。
池蘅摸出官牌交予执戈的守卫检验,头也不回朝笔直的宫道走。
婉婉在看她。
她深吸一口气,想走得好看点,潇洒点,心却紧张地扑腾乱跳。
她觉得自己要死了。
怎么连走路都不稳了?
走到很远,远到她回眸只能看到清和不甚真切的身影。
看她还在,池蘅心坎涌上一股热。
青梅迎立春风之中。
池蘅很怕自己变成矫情的人,用力眨眨眼,抬手朝她挥挥手,嘴里喃喃:“快回去罢。”
隔着那么远,能看到什么呢?
为免她站在那不动,池小将军加快步伐,很快消失在拐角。
也是这一刻她才晓得为何在路上面对婉婉不知说何是好。
一是婉婉太美了。
二嘛,她是有官身的人了。
有官身就代表受管束,再也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。
以前她和婉婉形影不离,如今连出门喝碗胡辣汤都要提前约好。
池蘅挺直脊背,忽觉这正四品‘宫中行走’也没那么好。
少年人的成长或许就藏在偶然间心尖翻涌的情绪里,这酸楚与不舍是细微的,不仔细就会被忽视。
然而一旦察觉出来,心灵总会发出一种微妙的震颤。
令人恍然大悟。
哦,原来人生的历程到下一个节点了。
原来我好舍不得婉婉。
漫漫人生路,无法拒绝的前行。
池小将军接过属下递来的佩刀,抬眼看着面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孔,这些人里有不服、不屑,有隐在眉间的谄媚,还有漠然的不在意。
她笑笑,肩背抻平,焕发出少年人应有的昂然姿态。
清和看了许久,终是转身。
马车空着来空着回,她并没有上去的打算,柳琴柳瑟陪她行在左右。
一声叹息。
她道:“阿池是有官身的人了。”
琴瑟两姐妹不知自家小姐为何发出这声感慨。
柳琴道:“柱国大将军世袭罔替,小将军早早有自己的事做,以后不愁没有好前程。”
入了宫,就是进了陛下的眼,十五岁官居正四品,很了不得了!
清和摇摇头,她想说的并非柳琴关心的这些。
“罢了。”她笑:“阿池人中龙凤,哪能一直做盛京‘游手好闲’的小霸王?”
“小姐说的是,不过小将军还是很上进的。”
别的不说,那身和脸一样俊俏的武功,年少英勇,盛京所有儿郎都被比下去了。
清和愿意听有人夸阿池好,眸子萦绕浅淡笑意。
……
“沈姑娘。”
她步子一顿,须臾恍然:“妙风姑娘。”
云桂楼花大价钱培养的花魁不在楼里受人追捧,跑这来堵她的路?清和暗起思量。
“沈姑娘,我想和你谈谈。”
“好。”
她比想象中更好说话,妙风心下一沉。
回风斋。
茶点上齐,美貌的女子面对面捧茶不语。
茶香缭绕,清和纤长的睫毛低垂,素手轻拨茶盖,茶雾被分开,袅袅无声。
她有的是耐心。
……
与不断巡逻的羽林卫不同,‘宫中行走’要做的是安稳各宫,随时听候陛下宣召,地位特殊。
池蘅第一天上任被内侍带着熟悉禁宫各处,半途遇见来逛御花园的陛下。
得知池蘅入宫就职,赵潜上早朝起就按捺不住诡异的兴奋,大臣们见了无一不道陛下心情好。
不得不说,在见到年少俊秀、英姿勃发的池家子后,赵潜心情更好。
在他看来,这是能令贵妃折腰的人。
被他殷切目光看着,池蘅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异样:陛下今日对她的态度好生奇怪。
还会关心她喜不喜欢这地方,这要她怎么说?
她倒想脱去这身官袍回别苑陪婉婉,可能吗?
“爱卿要多往【榴花宫】巡查,贵妃的安危朕就交给池爱卿了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赵潜深深地看她一眼,花也不赏了,笑着走开。
池蘅一头雾水。
陛下既特意关照,不多时她前往【榴花宫】。
为花洒水的宫女见了她含羞低笑:“娘娘要见新来的‘行走’,池行走,还请跟奴来。”
池家幼子昔年被贵妃娘娘抚养几月,有这渊源在,旁人不好嘴碎。
再者贵妃也是主子,主子有命,哪敢不去?
池蘅前脚踏入【榴花宫】,后脚身在御书房的陛下听见大监禀告,颇为赞同地点点头:“池蘅不比外人,若以抚养之情来看,堪为贵妃半子,做儿子的去拜见娘亲,此乃孝心,无可厚非。”
有他在前面开路,池蘅往后进入【榴花宫】名正言顺。
当下,初为‘行走’的小将军被宫人请进宫,薛泠斜躺软榻,一见她,笑得一脸暧昧:“如何?”
宫人屏退,没外人在,池蘅挺直的腰杆松懈下来:“四品官的滋味不过如此。”
她年纪轻,底下人不服她正常,没见到陛下前她接受良好,见了陛下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头皮发麻。
“这官儿是怎么来的?”
薛泠轻哼:“陛下脑壳有疾,你的小脑瓜理解不来,管这官怎么来的?有本宫护着你,横着走都无妨。”
“横着走?”池蘅想象自己好好的人变成螃蟹的样子:“还是算了罢,姐姐叮嘱我入了宫要谨言慎行。”
她头疼扶额,本来还想远着贵妃姐姐,这下倒好……
“把心放肚子里,天塌了还有姐姐在。”
感动归感动,池蘅道:“我不能久留。”
“怕什么?你多来此地,陛下会更欣赏你。”薛泠没法和她直言赵潜的病态,笑道:“谁让你年少生了一幅好皮囊。”
“娘娘在说什么,我怎么听不懂?”
“不懂才好,懂了就一点趣味都没了。沈姑娘气可消了?”
她提到婉婉,池蘅捂着心口发现自己竟更想念她,轻叹:“还说呢,你可坑惨了我。清和姐姐与寻常姑娘不同,爱憎分明,眼里不容沙子,你惹了她,她肯定很讨厌你。”
“本宫又不需要她喜欢。”薛泠对着她还有两分少女时期的娇纵,看不得她明里苦恼、背地品咂甜蜜的炫耀,心想:谁没有姐姐呢?
想到那人,她情绪忽的低落,没了调侃人的兴致,妖媚的面容多出罕见的落寞。
“你走罢,记得常来。好歹我进宫那年抚养你数月,养孩子不易,有这点情意在,你忍心看我闷死在这后宫?”
自是不忍心。
池蘅慢吞吞应下。
走出【榴花宫】,她望着明媚天色长叹一口气。
不喜后宫却在此蹉跎十三年,十三年,女子最烂漫的年岁都耗在这,贵妃姐姐在等谁?
在外面等也是等,为何一定要入宫等?
泠姐姐这样的人绝非爹爹能降服的,那么她当初肯答应爹爹入宫为妃,必然是爹爹许诺她什么。
和那个人有关吗?
……
长久的沉默对峙,终归是妙风姑娘落了下风。
她苦涩出声:“我常听阿蘅提起你,沈姑娘,我求你,能不再拘着他来楼里吗?”
相思成疾,她清减好多,多到阿池那个小呆瓜见了少不了要嘟囔几声“妙风姐姐好让人心疼”。
爱有时会让人盲目卑微。
清和懂她为何说出这番话,因为懂得,所以没有恼火反而音色轻柔。
“姑娘,你不懂阿池的心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云桂楼的姑娘有一个好前程、好归宿。守着她能得到什么?若想以这样的法子,你守着她只会逼她远离你,甚至心生愧疚,自责为何一片善心竟害你至此。
“她心里有你,无关情爱。比起美人她更欣赏有风骨的女子。云桂楼终究是风尘地,风尘易伤魂,姑娘迟迟不肯赎身,教她如何肯见你?敢见你?
“你不想赎身,无非舍不得过往楼里与她纵酒欢歌的种种回忆,阿池委实是个好人,和她在一起如沐春阳,连我都被她温暖。
“我懂你爱惜那些珍贵的记忆,以至不忍割舍。可是妙风姑娘,我不得不说一句:你们回不去了。”
妙风唇色泛白,多日来咬牙坚守的心防被眼前人一语击溃,她眼眶含泪,似陷在沉重连绵的痛苦:“沈姑娘,可我、可我舍不得……”
“先从那样的地方出来,好吗?我给你时间看清阿池的心,但我仍要提醒你,她人是我的,心也是我的。你若与我争,只会自取灭亡,我今时与你温言软语,他日你执迷不悟,我不会留情。”
温柔是她。
绝情是她。
鲜花是她。
刀锋亦是她。
崩溃的妙风恍惚明白阿蘅为何待邻家青梅与众不同。
可她还是不甘心。
“好,我从楼里出来,你给我机会。”
……
日落黄昏,结束一天的差事池蘅与三三两两的同袍打招呼辞别,她人刚出宫门,沈家的马车悠然停下。
少女挑动遮掩车窗的小竹帘,声如玉碎,清淸泠泠:“阿池。”
熟悉的嗓音随着春风流入耳,池蘅难以置信地快速抬头,待见到来人,惊呼道:“姐姐?!”
她小跑过去,清和的手探出来摸在她的小脑袋:“上来,我接你回家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 清和难得一次温柔的斩桃花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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