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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三十九章 问才华几两钱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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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了姑苏城,前三日时间,灯火通明,门庭若市。
三日过后,城内一切如常,将军府里清净难言,热闹这种东西,很快就会过去的。
颜夏语煮茶,元青书画,倒也符合江南的诗情画意,只是元青过于平静,令颜夏语心中略有隐忧。
山水画,泼墨浓,乃是元青的专长之一。
茶煮好了,颜夏语端给元青,低眉凝望元青的山水画,天长一色,水韵江南,峰峦叠起,而又高低不平。
记得当初在稷下学宫的时候,元青就是以一副山水画征服了颜夏语的芳心。
如今,芳心如故。
元青说道:“如果我不是武王世子的话,我想我未来会成为纵情于山水之间的诗人,画家,只是我的文采,略有不足,当个画家,也是二不挂五,可我向往着那样的生活,偏偏我又是一个万人敌。”
颜夏语道:“江南谢华出师,担任水军大都督,江南的人,自然要去朝贺,咱们这里是冷清了一些,不过冷清过后,人才会明白许多不明白的地方。”
元青心如止水,抿了一口茶,赞赏道:“你煮茶的手艺,还是和以前一样,吾心甚慰,只是这姑苏城里,怕是会委屈了你的芳华。”
颜夏语道:“委屈芳华的人,又不是我一个人,近日以来,也闲来无事,不如你我去姑苏城里走上一遭,领略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,过几日去了广陵江畔和谢华如会,也能有个过得去的说辞,客随主便。”
元青微微点头道:“这倒也是,以前的区区谢华,如今也成了一尊大佬,而我还是当初的元青。”
颜夏语打趣道:“不,你已经成为世子殿下了。”
元青无可奈何的笑了笑,在颜夏语秀美至极的脸蛋上,一亲芳泽,颜夏语故作娇羞,倒也没有说出讨厌二字。
姑苏城外,有一个赌棋的摊子。
摊主是一个约莫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,身穿一袭青色长衫,面目英俊而又沧桑,眼眸清澈而又带着几分悲伤,身边还有一个少女作陪,少女穿着一袭彩色长裙,为先生奉茶,摇扇。
这个摊主,大概是三个月之前来到这里的。
赌棋,赌注主随客便,客人若是想要赌的大一点,这一位中年男人,也无所谓。
一把定胜负,还是三局两胜,五局三胜,还是七局四胜,这位中年男人都从善如流,接招便是。
前一个月,好多人都不信邪,也来了些许懂得博弈的世家公子,下了很大的赌注,结果输了,随后扫兴而去。
更有一些大户人家里精通棋道的主人,带着重金前来赌棋,也是毫无意外的给输了。
总之,前一个月,这位先生赚的可以说是盆满钵满。
第二个月,来找这位先生赌棋的人就少了很多,多数都是以前输了而不信邪的人,然后二次败北以后,就再也没有来了。
下棋这件事,遇到了棋路高深的人,敬而远之。
这一个月,这位先生还没有开张,哪怕武王世子入城之后热闹非凡,来这里的有钱人家不在少数,可这位先生还是没有开张。
先生倒也不着急,反正前两月赢来的财货,足够他吃三年了。
继续摆个摊子,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。
少女倒也不算如何秀丽,也没有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,如小家碧玉,带着几分清秀,眉眼之间,平静如水,倒是有那么几分平素枢机的意味。
元青和颜夏语走出姑苏城,便装出行,倒也没有多少人认出来。
赌棋的摊子跟前,除了一棵茁壮的柳树,在也没有其余的摊子,开春之后,柳叶上了枝头,绿意盎然,清新律动,万物复苏,大有处处逢春的意思在里面。
颜夏语眸光所及之处,恰好看到了那个摊子,对身边的元青说道:“你棋艺如何,那位先生好像棋艺过人,竟然敢开一个赌棋的摊子,不如咱们也过去试一下手艺。”
元青看了一眼那位中年男人,也没拒绝。
摊子前,中年男人抬起头,看了一眼元青,柔声问道:“不知公子是要一把定胜负,还是要五局三胜?”
元青也了解,南人做事细致讲究,便开口道:“五局三胜即可。”
对于自己的棋艺,元青心中也没底气,当初和师傅戚永年也在稷下学宫里研究过棋道,不过研究的也不是多么深入,下棋的水平,也只能说是比一般人略高一线。
一旁的少女开始摆放棋盘,同时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元青的桌边,从头到尾,不曾言语。
元青黑子,先生白子。
先生说道:“公子先来。”
因为是一个摊子,故此,只能将先手的优势让给客人。
元青也没有客气,便先行落子。
起初,元青处处占据优势,后来,这位先生便不出意外的后来居上,与元青形成平分秋色之势。
两人的棋路,各有千秋。
元青气冲霄汉中正平和,大道至简,没有多余的隐伏,却处处都是枢机。
先生的棋路,则源远流长,水利万物而不争,而静深,大有温水煮青蛙的架势。
第一局,不但两炷香时间,在棋盘快要落满之际,元青败了。
颜夏语微微给元青捶肩,元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茶水甘甜,疑似其中放了冰糖。
不过对于苦战一局的人来说,这一杯茶,甚是解渴。
元青也没说话,只是眉头皱了起来,第二局开始了。
还是和之前一样,元青掌握先手优势,第二局,元青极为谨慎,棋盘恶战三百回合,先手的优势,一直都不曾放松,先生落子,还是一如既往。
不过第二局,下成了和棋,谁也没有占到便宜。
从对方的棋路当中,元青能感觉到,这位先生,真的是一位先生。
第三局,也是和棋,元青奋进全力,也始终没有找到一箭中地的机会。
至此,元青将一杯茶水喝完了,开口道:“先生的棋艺,在下自叹不如,至此罢手,继续下去,估计也是和棋。”
之所以能下成和棋,那是因为元青掌握先手的优势,若无先手的优势,那就不是和棋了。
元青不敢说自己用了全部的本事,却也用了九分本事。
先生道:“好久不曾遇到公子这样的对手了,真乃棋逢对手。”
元青道:“先生廖赞了,在下的棋艺,不敢恭维。”
元青取出一块大金元宝放在了棋盘上,柔和笑道:“有缘再会。”
先生也没有客气,平静的笑纳了。
元青和颜夏语转身离去,继续散步于姑苏城的街道上,走了一会儿,距离那摊子有些距离了,颜夏语伸了伸懒腰。
疑惑问道:“方才那人,颇为擅长水战,不曾留下名讳,也擅长推演计算,得知你会来到姑苏城里,故此,才在那里摆放棋局,你为何没有向他一样,笑纳了那块大金元宝。”
姑且不说棋局,仅仅是推测到当今陛下会派元青来到姑苏城,又提前在姑苏城里等着的这一份才情,就足以令人心悦折服。
元青淡然一笑道:“我当然知晓,那人不是池中之物,可我以陆战为主,在这江南,只是制衡谢华,并非是和谢华分庭抗礼,那人之才,兴许陈煜叔叔才能窥探的出来。”
“我已经在棋局里交代了自己的意思,三弟那里,暂无水战能人,兴许,那里才是他的好去处。”
颜夏语默然于心,挽着元青的臂膀,继续漫步在这姑苏城里。
比较起前几日的门庭若市,这盘棋,才是元青来到江南之后,看到的第一个美景。
待得元青走远了之后,这位中年男人对身边的少女说道:“丫头,收拾一下,我们离开此地,去别的地方摆摊子吧,这里的人,不会再给我们送银子了。”
少女不解道:“那武王世子莫非是愚钝之人,看不出来爹爹的意思?”
中年男人叹息了一声道:“非也非也,他留下了一块大金元宝,也曾在棋局里告知我,西蜀双壁,极为擅长棋道,让我去那里。”
“虽然不曾礼贤下士,却也将元家的本意,向我倾诉一二,爹爹若是连这都反应不过来,才真的成为了那愚钝之人。”
少女恍然大悟,开始收拾棋盘,父女两人整顿好了以后,便徒步走出了姑苏城。
元青是一个明主,可这个明主,暂不需要先生这样的人。
可又不想委屈了先生这样的人。
先生说道:“那戚永年真是好福气,教出来了这么厉害的徒弟,也是三生有幸啊。”
此去青山郡,路途遥远,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西蜀双壁,父女两人不知,什么时候能遇见那武王庶子,他们也不知。
武王庶子,人间蒸发已久。
什么时候,会重现人间,也是未知之数。
元青来到江南之后,大魏铁钩在陆地上自然也就松散了很多,水里的事情,水里知晓。
半月后。
青山郡得街头上,父女两人又开始摆放棋局,等着人来赌棋。
这个消息,不胫而走,前来赌棋的人,起初不在少数,后来渐行渐远。
清净下来以后,先生就在等着那个人出现,就像是一个皮球被踢过来踢过去的,先生心里也怄气,可这大争之世,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大争之世,怄气这种事,很快就过去了。
当消息通过常帮的喽啰,传到了钟南的书房里之后,恰好元正也在。
江湖上风起云涌,各类能人异士,纷纷从水中探出了头,就像是那黑龙王一样。
钟南道:“赌棋的那人我调查过了,听口音,属于南人,不过,户籍详细,暂不清楚,有点黑人黑户的意思。”
元正道:“不知道你下棋如何?”
钟南道:“我虽然不曾日理万机,可我也乱了心境,下棋这等事,我估计是下不过那人,秦广鲁前辈近日以来都在地昆山里忙活,咱们这里,暂时无人可迎战,不然能赢来一些银子,也能省点军饷。”
元正哈哈大笑道:“这想法不错,不如我去试探一二,看看那先生的棋路究竟如何。”
钟南道:“常帮有人去试过了,那人的棋艺颇为精湛,寻常人等,绝非对手,哪怕是你这位鬼谷传人,遇到了靠下棋为生的人,估计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。”
元正学过《千灵棋谱》《奔雷棋经》单论棋艺而言,在年轻人里也算是佼佼者。
“那又何妨,不就是银子嘛,我有的是银子。”元正道。
钟南没好气的笑了笑:“那就去吧,早去早回,第一批战船快要竣工了,到时候还得量才任贤,可不要沉迷棋道之中,自拔不出了。”
元正二话不说,便出去了。
下棋的人厉害,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,当初在西蜀的时候,正是因为一盘棋,元正才意外的和西蜀双壁认识了,算是结下了一份善缘,如今又出现了一位下棋厉害的人。
元正心中,怎能平静。
青山郡的街头到了午后,便没有多少人了,吃过午饭以后,还要午休。
下棋的人,在这里静静的等候着客人上门,心如止水当中,迎来了一位锦衣玉带的年轻人。
元正看了一眼这少女,挺顺眼的,床闱之事,这少女并非上上之选,可若是娶妻生子,这少女,就有些抢手了,前提是,识货的人才能看得出来,不知燕北看到这少女以后,会不会对慕云变心呢。
先生打量了一眼元正,开口道:“公子是要五局三胜,还是一把定胜负?”
元正掏出来了一块打金元宝,放在棋盘上,豪言道:“这世上其实许多事都是一把定胜负。”
少女将棋盒递给元正,乃为黑子,先生开口道:“既如此,还望公子赐教。”
掌握先手的优势之后,元正便开始了见缝插针,无所不用其极的路子,处处堵塞白子,欲形成合围之势,一把定胜负。
事实上,这位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位公子哥打的什么主意,棋路有虎狼之态,有鹰视狼顾之姿。
不过这位先生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,到了后期,还是消磨掉了元正先手的优势,形成平分秋色的局面。
至此,元正抿了一口甜茶,觉得这棋,有点不好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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