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金色的日轮缓缓滑下天边,被宽湖倒映出波光粼粼的半扇。
“我不记得。”蒋霁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形,眼睛半合,长睫遮住那意味不明的眸色,“我醒来就已经在这儿了。”
乌梢蛇嘶嘶的吐着信子,身子盘在窗沿上,除了蛇头一动不动。
“你的意思是,我是你们的主子。”蒋霁将眼睛闭上,仔细听着谢意在院子里忙碌的声音,“那你知不知道我来这儿做什么?”
“我和你们联系不多?”蒋霁无力的笑了笑,坐起身来拿过小菜,一口一口吃着,“那就叫你们头儿来找我,你可以走了。”
谢意的脚步从二楼梯口传来,那乌梢蛇从窗沿溜走了。
客卧房门被推开,一个木盆上搭着帕子先被放了进来,然后那人踏入又关了房门。
谢意看向床榻上那乖乖吃着小菜的人,余光瞟了一眼他身后的窗沿。
“装什么乖。”谢意冷笑一声,把木盆放在榻边,“把窗户关上。”
蒋霁放下手中小碗,挪到窗户旁边合上了窗户。
“被子掀了,把袍子脱给我。”谢意用帕子晃了晃盆里的水,
蒋霁乖乖把被子掀开,长腿把自己往前一带,慢慢解开自己腰带。
“没擦到的地方,盖一下。”谢意放了一张长巾在他腿上,蹲在他膝盖前面,在木盆里润湿着帕子。
白皙修长的手抚上额头,将卷翘的头发轻轻拢到额上,一点一点帮他擦拭着面部。
蒋霁也不闭眼,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人漂亮的脸。
额发随着那人手中的动作在脸上轻轻抚动着,那人柳叶眼神情专注,脸上传来有温度的触碰。
“先生。”蒋霁喃喃出声。
“嗯。”谢意把他下巴抬起,给他细细擦着脖颈,“靠过来些,擦擦脖子后面。”
蒋霁将前额靠在他的左肩上,鼻腔里涌入淡淡的檀香味儿。脖后的汗渍被一点一点的擦去,黏腻的感觉被干爽代替。
“先生。”蒋霁又低声喃喃道。
那人卷翘的发尾勾的脖上的颈肉痒痒的,闻声低头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发顶,“叫我做什么。”
“谢谢先生。”蒋霁又把自己往那人怀里靠了靠,声音几乎是从那人胸腔前震动传上去的。
“哼。”谢意嘴角微动发出一声哼笑,“不想麻烦我,那就快些好。”
天空边缘从金黄慢慢添上淡蓝色,夜晚来临了。天空漆黑一片,偶尔有几颗星星从云层里钻出来。
谢意又下楼换了两道水,那只小蛇妖终于被清理干净了。
帕子被丢进木盆里,谢意从客房衣柜中取出一套寝衣,“穿上,别又着凉了。”
蒋霁乖乖套上衣服,头发只用温帕子擦了一下,先生说不洗头发,怕又着凉了。
“把耳孔给我看看。”谢意拿了药油过来,“应该可以换他们送你那个狼牙耳饰了。”
蒋霁将头侧了过去,谢意将那银针两头翘起,慢慢抽了出来。
狼牙耳钉也是银棒,就是比银针粗了些,谢意给他耳垂涂上药油,将耳钉塞进去费了些力气,可能牵扯着还有些痛,蒋霁的耳垂都发红了。
“痛吗?”谢意微凉的指尖揉了揉他的耳骨,“会不会不舒服。”
“不痛,没有不舒服。”蒋霁自己用那骨节分明的指节蹭了蹭谢意摸过的耳骨。
“先生,好看吗?”蒋霁抬头看向收着药油那人。
窗户没有关紧,一丝夜风从那少年身后吹动着他的卷翘的发尖,浓墨剑眉,晶亮丹凤眼,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唇。
玉白色狼牙耳饰上用细金条上面镶嵌了红宝石,和那卷毛很搭,衬的那人像一个异域皇子。
谢意朝他走去,用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,而后半倾身单手撑在床榻上,将窗户关好。
“好看。”声音在耳边传来,接着那人从腰带里抽出一个玉连环,两个玉环两边用红蓝色绑带交叉扭转,成了一根颈饰。
谢意半蹲下给他系在锁骨上方,“戴着这个,没事不要摘下来。”
“先生专门给我挑的?”蒋霁用手捏了捏那交缠在一起的玉连环,玉是好玉,手肚一触碰,就和体温融在一起了。
“于淮舟给你寻来的。”谢意专心给他系着绑带,“淮舟对你也上心,你还蛮招人喜欢的。”
“淮舟。”蒋霁垂眸,重复那人所说的两个字,“先生是不是很喜欢于掌柜。”
“为什么这样问。”谢意将玉连环给他在脖颈前方摆正,“怎么会用上喜欢这个词。”
“因为先生和他,很亲近。”蒋霁抬眸看他被长睫半遮的清亮瞳孔,“先生和他,比和其他人更好。”
谢意盯着那玉连环,闻言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,他想到那天于淮舟在去大榆镇的路上说的话,他说蒋霁对他,像对亲人一样。
‘亲人’
谢意抚着那玉连环。
‘不是利益关系,他对你很上心。’
衣袂被一双长手攥住,那双丹凤眼竟然带着讨好,小心翼翼再次问道,“先生是不是喜欢于掌柜。”
“关系的确很好。”谢意回应他的视线,“他是我的一个亲人。”
“那我呢?”蒋霁认真的看着对面那人,“我算先生的什么。”
‘你怎么像养了个儿子一样啊’
于淮舟的魔音绕耳。
“那我呢。”谢意觉得有些好笑,反问道,“我算你的什么?”
“先生便是我的先生。”蒋霁眼神突然慌乱飘走了,“先生很好,我喜欢先生。”
“那你喜欢曹金和花娘吗?”谢意觉得有些累了,蹲下扶着自己的膝盖,抬头看着榻上那人,“他们对你也很好。”
“他们也很好。”蒋霁认真说道,“我也喜欢他们。”
“那于淮舟呢。”谢意问他,还弯了弯眼睛,“于掌柜好不好?”
“于掌柜也很好。”蒋霁把头垂下,有些不情不愿的说,“他对先生也很好。”
“蒋霁便是蒋霁。”谢意用他的话回他,“何必起那个心思,非要成为某个人的特定?”
“曹金很好,花娘很好,于淮舟也很好,这是你从自己的视角对他们的评价。这个评价特殊吗,或许这个镇上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去评价他们。”谢意用指尖点了点那人膝盖,“做自己,怀揣善意,就会有人发现你。”
“曹金,花娘,于淮舟,整个蘅芜苑所有做工的人,整个码头运货的人,他们都很喜欢你。”谢意朝他弯了弯眼睛,“这就是你自己的魅力。”
蒋霁用两根手指勾扯着他的衣袂,看起来恹恹的,想说的话到嘴边说不出口,就变成了,“可是我是妖。”
谢意盯着他,挑眉歪了歪头。
“我是妖,我和先生不一样,我和他们也不一样。”蒋霁把头低了低,看起来无害极了。
“那你告诉我。”谢意向前凑了凑,让自己与榻上那人低垂的丹凤眼对视着,“你明知自己是妖,也知道这是个道士的院子。”
“你出于什么心思来敲我的院门?”那柳叶眼弯了弯,也笑着,看起来比他还无害,“你大可以藏起来,叫和你不同的我们发现不了你。你却倒反天罡,一只妖找一个道士救命。”
“那先生为何不杀我。”蒋霁掀开长睫,与那讽刺的目光对视着,“先生是道士,为何不杀我,还救我。”
谢意觉得没意思,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,他低头看自己的左手腕,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蒋霁。
咕哞山那只雀妖怎么说来着。
‘那道士和妖没有区别,甚至比妖更可怕。’
“还不到时候。”那白衣道袍男子平时清明的黑眸此刻却犹如深渊,他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,“等你想起来,我们就一起下地狱。”